烈士陵園雜記

在樂至縣城的北部，有一座小山丘。綠樹掩映中，有烈士墓、紀念碑、陳列室等，這就是樂至一景——烈士陵園。陵園的正中——山丘頂部矗立著一座筆直高大的紀念碑，碑形如塔。它猶如一顆沉甸甸的“定海神針”，插在我記憶深處，從來不曾動搖過。

記得我七歲那年，清明節前一個陰天的下午，老師帶領我和同班幾個同學去為烈士掃墓。慈母一樣的何老師帶領我們急匆匆地趕幾里路來到陵園門前，當我們氣喘吁吁地拾級而上時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祭奠烈士英靈的花圈和旁邊的幾座小墳墓。我們跟著老師慢慢地把在路上采來的蒼翠的柏樹枝擺放到墳墓旁，并嚴肅地默哀了片刻。然后按老師的安排，我們幾個同學與其它校的同學，大約一百余人，在紀念碑前排成整齊的行列，聽守園人給我們介紹英烈的光輝事跡。在解放前夕，一個年輕的解放軍在蟠龍鎮征糧，進入了土匪包圍圈，面對土匪的追擊奮起還擊，終因寡不敵眾，中彈倒在血泊中……烈士的英勇使我受到刻骨銘心的感動。我們抬頭看著人們為英烈樹立的紀念碑，在習習春風中舉起小拳頭，宣誓加入少年先鋒隊。當時的氣氛是那樣的肅穆，除了宣誓的整齊的聲音，周圍寂靜得沒有什么聲響。我瘦小的尖下巴繃得那樣緊，感到多么崇高、多么神圣……這是我一生中對紀念碑的第一印象，也是我對烈士的第一印象。

懷著要作“革命接班人”的理想壯志，我努力學習，后來考上了重點中學、師范學校，參加工作。三十多年來，烈士陵園也發生了很大變化。中途我去過幾次，因忙于工作和生計，總是來也匆匆，去也匆匆。但每次去都會很自然地想起兒時的那一幕情景，不由得對烈士產生崇敬之情，不由得產生一些感慨。

記得美國9·11事件后，朋友約我到烈士陵園去喝茶。剛一上去，一片和樂歡騰的景象就呈現在我眼前。樹下、展示欄前、萬年青叢邊的人行道上、陳列室的階沿下，到處都是人。有的在喝茶曬太陽，有的在鬧中取靜看書看報，有的在打麻將，有的在打乒乓，有的在逗小孩子嬉戲，男女老少都有。不久，我也融入其中，與朋友們打起撲克來。朋友在一起打牌，有說有笑。老李兩“手”就把牌擺光了，大家很吃驚，老吳說，“美國人還在到處尋找本·拉登，原來他就在樂至！太嚇人了！”大家聽了笑得前仰后合。此百姓之樂，真讓人開懷。打牌的人以牌會友的有之，賭博的也不少。待玩興己殘，“曲終人散”時，抬頭看見紀念碑，心中自然又將英烈與時人、歷史與現實對照，感慨油然而生。

今年，清明前一個雙休日下午，我獨自一人散步到烈士陵園。陵園大門向南，門前石梯的兩旁各有一尊莊嚴的石獅。拾級而上，第一個平臺處是兩扇朱紅的大門，門上的橫梁上書寫著“烈士陵園”四個大字。進入大門，再上十余級石梯，就是第二個平臺。平臺的正面有一塊三米見方的黑色大理石碑，碑上刻著五百多位英烈的姓名。碑前擺放著三個新鮮的花圈，是近期小學學生祭奠英烈留下的。碑前兩側是步行道，經過步行道，繞過烈士的幾座墳墓，就來到頂部的平壩。正中有一座十米高的水泥方碑，碑的正面向南，鐫刻著陳老總回家鄉時親筆題寫的“樂至縣革命烈士紀念碑”。碑的四方是展示欄和讀報欄，欄后有成排的萬年青和梧桐樹。讀報欄旁的樹林后，就是陳列室、讀書室等。我看見，有幾個人在看報、看展示欄的英雄事跡介紹。茶園早已撤銷，這里又恢復了幽靜、肅穆，與街市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。

此時，我加入少先隊時的情景又歷歷在目……三十余年來，世情與人心的變化很大。撫今追昔，心中意緒不是感慨二字能夠概括的。但是，身邊的人和事再紛繁都將擦肩而過，只有這紀念碑將一直聳立在我內心深處。

（作者：舒朝水）